青梅侧目望去,心觉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多余。
皇后娘娘深爱陛下这件事,大雍宫中谁人不知、谁人不晓?陛下偏宠那雀昭仪一事是否属实另当别论,娘娘必定是会……
“我会很高兴!”燕绥宁朗声回答,一对杏眸亮闪闪的,“雀昭仪长得不美吗?她跟陛下不般配吗?我一个皇后,有什么资格不高兴?”
青梅愣住了。
门外的严笑槐也愣住了。
什么叫她一个皇后有什么资格不高兴……
她最该不高兴了好吗!
搞搞清楚,她才是正宫啊!
然而谈论的当事者桓景却什么话也没有说,依旧施施然立着,大半身影掩藏在繁盛花木的后面。
严笑槐悄悄地瞅他一眼,没在桓景的脸上辨认出任何情绪。
殿内的皇后继续说道:“以后这种问题,你们就不要问我了,且不说陛下不喜欢我,我也不喜欢陛下啊。我都不喜欢他,干嘛因为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而不高兴?根本不值得的嘛。”
青梅听得心惊肉战,小心翼翼地再度抬眼望向殿门之外。
那片衣角已不见了。
……
第一次茶话会圆满结束,燕绥宁心满意足地懒回罗汉床上吃点心。
她如今与厨房的关系非常好,大厨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争相炫技,做的菜肴点心一样比一样精致美味。
今日燕绥宁吃的叫金乳酥,一种纯乳蒸就的饼,色泽金黄,入口绵柔。
燕绥宁连着吃了两块,眼见青梅上前,当即招呼:“你也来尝一尝,这个真的很好吃!”
青梅的表情却格外凝重。
燕绥宁吮了一下手指,舌.尖刮走上面参与的乳香:“你怎么了?”
青梅蹙着眉:“娘娘,方才您说话的时候,陛下来了。”
燕绥宁愣住:“什么时候来的?”
青梅将她观察到的一概说了。
燕绥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,具体哪里不对劲,她一时倒也说不上来。通过回顾她回宫之后的所作所为,燕绥宁终于灵光一现,明白过来:“青梅,我知道了。”
她认真地推理着:“之前陛下准许我出宫,我回来之后理应感谢他,但是回宫那天我并没有去,第二天也只是让你去了一趟。这件事做得都太不走心了,他心里肯定不高兴。还有,今天雀昭仪在我的面前下跪,他一定也听说了,估计也是正在气头上。”
青梅深觉在理。
燕绥宁动身下了罗汉床:“这样,你让厨房再做一碟金乳酥,我得去跟陛下道个谢,认个错。”
“是。”
燕绥宁生性臭美,既然要出门,铁定是要精心打扮的。
她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身体,换上荼白内襦,暗花细丝褶缎裙,外面再罩一件绛紫色绸钉绫梨花蝶对襟褙子。衣裳都是熏过香的,气味很淡,像是微甜的柑橘。
她相中了一对银镯子,银地宽边,刻着牡丹花纹。燕绥宁将两只全套在右手腕上,袖子也束在里面,薄凉的丝绸料子因此紧贴着肌肤,十足舒适惬意。
她叫了绿萼进来挽发,梳了个朝云近香髻,左侧鬓发间插着一支绿色镶金松鼠葡萄纹华胜,下垂的流苏仿若瀑布一般。
待厨房做好金乳酥,一切准备妥当,已是戌时。
燕绥宁带着绿萼到紫宸殿,先在门外向严笑槐打探桓景的心情怎么样。
严笑槐笑道:“陛下的心思,小的怎么猜得着呢?娘娘不若自行进去瞧上一瞧。”
燕绥宁看了一眼敞着的殿门,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。
她刚拎过绿萼手中的食盒,准备往里走,忽闻东面脚步轻响,有人来了。
转头一看,是雀钗。
雀钗今日穿了水绿色桃花纹半臂,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宫女秋叶,也提着食盒。见到皇后,雀钗的眼底掠过一丝慌乱。
燕绥宁宽慰般地展颜一笑,语气稀疏平常,甚至可以说是友善:“雀昭仪,你也来给陛下送点心吗?”
雀钗不知这是什么陷阱,绷着身体低低地应了一声“是”。
燕绥宁突然想到什么,提议道:“要不你帮我拎进去吧,跟陛下说我来过就行。”
“这万万使不得!”绿萼都快急死了。
燕绥宁回头瞪她:“嘘!”
雀钗恭敬道:“绿萼姑娘说的在理,娘娘送来的,自该是娘娘自己送进去给陛下,妾身怎好干预?”
燕绥宁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。但是你放心,我送到了就走,不会打扰你们。”
雀钗尚未参透皇后的话究竟几分真心,几分讽意,二人便进了紫宸殿内。
进到暖阁,桓景正在书橱前边挑选书籍,玄色长袍束以玉质腰带,勾勒出极为修长的身形。
听到动静,桓景侧目望去,先是被燕绥宁惊艳了一下。
她的肤色本就白皙,绛红色的衣裳更衬得她如玉胜雪,鬓发挽若乌云,面庞姣如满月,皇后美得不似凡物。
紧接着,桓景注意到,燕绥宁竟然和雀昭仪走在一起,并且没有发生任何争端。这可谓是人间奇景,桓景都觉得不太真实,忍不住多看了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