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知后话如何,先让图喝口水再说。”郭图端起水就开始喝。喝得有点慢。但田兰却没有催,表现出空前的耐心。
郭图没有想过招赘的问题。不仅郭图没想过,张昭、周瑜等七人都没有想过。毫无疑问,这种方式是不行的。通过招赘的方式,只能为田兰招来唯唯诺诺的丈夫。新丈夫不能给田兰施加任何影响,田兰依然是田兰,依然是那个没有雄心壮志,得过且过的田兰。
不过,这样的理由可说不出口。得另外想个主意才行。因而郭图才借着喝水,急速思索。田兰则以为郭图早就胸有成竹,只是卖关子。田兰平时是不喜欢别人卖关子的,但此时有求于郭图,也就忍了,没有催促。
有了。郭图想到了一个借口。并且与自己的进言正好吻合。于是,郭图道:“招赘的方式,倒是能够招到男人。不过,却很难招到好男人。兰帅你想,以您今日的成就,哪个男人娶了你,哪个男人就算一步登天了。故此,自招赘启事发布之日始,男人便会似乌云一般聚集过来。这种好事,又岂不争先。只要进到兰帅屋头,上了兰帅床头,从今后锦衣玉食、声色犬马、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了。更有甚者,还会把三亲六戚带过来,塞到各地担任长吏。正所谓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也。兰帅,你需要的,该不会是这样的丈夫吧?”
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田兰不好分辨,只得反问,“那公则认为我应该需要什么样的丈夫呢?”
郭图正色道:“丈夫,跟男人,是不同的。倘若招赘,只能招到男人,而不能招到丈夫。如果兰帅需要的仅仅是男人,又何需招赘那么麻烦。只消放个话,要几个男人,图便送几个男人过来。不过,男人嘛,只能解一时之渴。只有丈夫,才能相濡以沫。故此,图认为,兰帅需要的,是丈夫,而不是男人。”
……
按郭图的分析,男人,是比较低级的,丈夫则是比较高级的。这道理,一说,田兰就懂了。平时,田兰的需求是比较低级的。也就是说,田兰的需求本来就只是一个男人。听郭图这么一说,需要立即就上升为丈夫了。田兰故此问道:“有什么办法,能让我找到丈夫呢?”
郭图道:“办法是有的。不过,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。说不定,还会吃点苦头。”田兰问:“没有生命危险吧?”郭图笑道:“这可说不一定。”这是开玩笑。实际上,郭图表示的是一定没有危险。“那什么办法,就快说吧。”田兰道。
“现在的兰帅,就相当于手捧万两黄金的丫头。无论哪家男人,都期望把兰帅领回家去。但那些男人到底喜欢的是兰帅这个人呢,不是兰帅手里的黄金呢?这可说不准,”郭图道,“要改变这种窘况,其实也挺简单的。兰帅只消将手里的黄金放下即可。”“是得放下,放下……”田兰问,“我手里什么也没捧,怎么放下呢?”
郭图道:“你不消手里捧着。只要你是兰帅,没捧,就跟捧着一样。”田兰道:“这是什么话?我当然是兰帅。我变成不是我,那怎么可能……哎,你是不是说,化妆成老百姓?”“然也,”郭图赞道,“兰帅天姿聪颖,一猜便中,臣所不及。”
田兰想了想,化妆成百姓之后,会遇到些什么事。觉得很有意思。便道:“我同意。你给我说说,需要注意些什么,需要做些什么准备,需要带什么东西。然后就着手实施吧。”
……
郭图道:“俗话说男主外……这个男人没有女人细心……咳,我怎么发觉,兰帅就跟我这样的大老爷们差不多啊?”田兰道:“去你的。你到底想说什么吧?”
郭图道:“属下是说,属下实际上也不可能考虑得很周全。属下仅仅能够尽力而为。”田兰道:“你这不是废话么?快说点不废的话出来。”
“那还。不废的话马上就来了,”郭图端起水碗,又喝了一口,“首先,这个地点嘛,不能在建业,也不能在曲阿。这是因为,建业、曲阿两地,很多百姓都见过兰帅。兰帅你想想,你扮成百姓,与某一男子相识,随后交往,慢慢地有了好感。正在紧要关头呢,突然过来一人,对那男人说,你找死啊,居然敢调戏兰帅!那该多煞风景啊。”
田兰点头道:“对、对、对,你说得很对。要走就走远点。要么会稽,要么豫章。不找到丈夫不回来。”
郭图一听,有豫章,有门。兴致大涨,续道:“还有就是扮一行,像一行。扮个百姓,就得像个百姓。假如兰帅你穿得像个百姓,但是却有十八名女亲兵前后拥戴,那会是什么样子?”
“那,挺滑稽的,”田兰道,“哦,我知道了,你刚才说,要吃一点苦,指的就是这个吧?这你放心,什么粗茶淡饭,我都能吃。就算是饿几顿,挨几鞭,也没有关系的。”
郭图道:“最后还有一点,就是丈夫人选问题。这是个极为重要的问题。”
……
“不错,这个问题很重要……”田兰说着,却又迟疑起来,“真的重要吗?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找啥样儿的人呢?那该怎么办呢?”
郭图道:“我就知道兰帅是个小糊涂蛋。所以,特意事先为兰帅分析分析。分析完了,兰帅就知道了。”田兰道:“好,只要你说得有道理,我就是小糊涂蛋。”
“兰帅听好:郭某所言,必然有理,”郭图道,“首先,属下要指明的是,凡兰帅麾下高级将领,无论文臣武将,都不在考虑之列。”“哎呀!”田兰叫了一声,但是却没有了下文。
郭图抬眼看了一眼田兰,道:“兰帅一定准备开玩笑,戏称原本考虑的就是属下了。今后时日颇多,开玩笑有的是时候。现在咱们就不开玩笑了。说正事要紧。适才说到,高级文臣武将,都不在考虑之列。这当然不是说,我们这些人品行不堪又或者没有才能。而是这些人对于兰帅早已熟悉;有的,是敬畏之心。这种情况,就跟招赘一样,不知道是敬畏兰帅,还是喜爱兰帅。说这番话,属下自己就是个例子。假设,兰帅某一天,叫属下睡到兰帅的床上去。属下肯定是欣喜若狂的。但是,属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?是感恩,是荣耀,还是别的什么,总之,属下感觉,就是没有喜欢。兰帅是女人,女人都希望别人认为自己可爱。属下等人,却并不认为兰帅可爱。这也许是一种罪过,不过属下得承认,没有就是没有。在属下的眼中,兰帅是天,兰帅是纲,兰帅是……可偏偏就不是女人;尤其不是那么弱小的、招人怜爱的女人。这是没办法的事情。谁叫我们是您的属下呢。所以属下认为,兰帅麾下高级文臣武将,都不能考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