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兰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。古代不比现代,婚事是不能够轻易变动的。
这一桩婚事,会带来田兰怎样的变化,是说不清楚的。真正的改变,需要天长日久才能看得出来。现在而今眼目下,能够看出来的,就是田兰整天心情都很好。
整天心情都很好,这其实是相当危险的。整天心情都很好的情况下,下属说什么,都会批准。如果下属是个野心家、阴谋家,那就会有机会得逞了。周瑜、郭图是不是呢?
可以肯定地说,不是。这两人对田兰的忠心,是没有问题的。但是,忠心归忠心。他们看问题的角度,跟田兰那种总揽全局的角度还是不同的。因而他们并不能完全站在田兰的角度去进行全局的思考。
江南,是军队打下来的。但现在的江南,却是政治为主。形成这种格局,是因为沿袭了田润的体制。但田兰可不是田润。田润的军队,是被田润自己抓在手里的。现在,田润的士兵人数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多,但只要田润愿意,瞬间就可以成倍成长。田兰的军队则是分散到各个将领名下的。而将领却又听从于行政长官。各地行政长官再听人于张昭。实际上,除水军之外,从某种意义上说,张昭基本上已经集军政为一体了。
这样的状况,在周瑜和郭图看来,就有点不满了。然而这两人又略有不同。郭图是没有实权的人。郭图负责的是军事上全面的出谋划策,但却并不统带士兵。郭图自己也经常有意避嫌,避免与手握兵权的将领们有过多的接触。不过,自江南全面安定,军队各地驻防之后,郭图就时常担心。且莫说田润南下了,就算是袁术或者陶谦来犯,感觉也是很难抵挡的。因而郭图主要困惑的是,军队整体的格局。郭图希望这样的格局能够改变一下,但郭图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。
周瑜也同样对军队的整体格局感到困惑。不过,周瑜的困惑直接来源于田兰对江北领地的放弃。为什么放弃,至今没有人对周瑜说过。周瑜曾经打听过,也没有得到答案。周瑜自己的老家,庐江舒县就在江北。因而周瑜的期望比郭图的小,但却比郭图的实际。
眼前,周瑜感觉田兰前所未有的好说话。心想,等到田兰树立雄心壮志不知道何年何月,还不如这会儿趁着田兰高兴,去讨几个命令。有了这个想法之后,周瑜就找了个时间,专门与郭图商量此事。
……
周瑜当然可以选择不与郭图商量而直接向田兰请示。但那不是长久之计。虽然说田兰会准,但如果郭图不同意,明日,郭图就可以进行相反的请示,田兰又会准。那自己的请示还不是照样落空了。
虽然说,上次张昭商量架空田兰的时候,七人是四比三的比例,但周瑜认为,自己这边的三,才是真的三。而那边的四,未必便能够是四。张昭那边,最稳定的,应该是张昭与张弘。这二人,本来就是兄弟关系,生长环境一致,学习环境也一致,对世界的看法也应该基本一致。但于禁和郭图就不同了,这两人是武系。不过能与二张完全一致,只能说,对某些事情的看法一致。
于禁与郭图又有所不同。于禁当然算是有思想的将领。但于禁却并不是战略家那种将领。真要从战略的角度去看,张昭甚至比于禁还要合格一些。
周瑜感觉,自己有一定的把握,与郭图获得一致看法。甚至,这种看法,很可能也是张昭所期望的。
……
“不知公瑾唤图,所为何事啊?”这是郭图的问话。地点却在兰花谷外。周瑜邀郭图骑马。郭图本不想去,但突然发觉周瑜连一个士兵都没有带,心里一动,便答应了。两骑出了兰花谷,往南奔驰了半个时辰,然后转上一个山坡,下了马。
周瑜道:“公则乃明白人。瑜也就不绕弯子了。瑜有点想法,欲与公则商量一下。”郭图道:“这草地,坐着不太舒服。公瑾力大,不若抱两块石头过来。”周瑜道:“抱两块石头,还要走两趟。不若你我二人认定一个方向一同前往,一齐找石头。”郭图道:“也罢。”
两人又唤过战马,上马而行。很找了一些时候,才找着个乱石堆。
这个乱石堆就像是山上的岩石滚下形成的,这时候当然也不可能去考证了。下马之后,找了个地方,二人坐下。
“好了,”周瑜道,“我不想说废话,就直说了。我想让兰帅收复江北失地。”郭图道:“公瑾指的是江北的扬州属地吧。”周瑜说:“正是。譬如庐江,乃瑜之故乡。如今弃若弊履,简直是暴殄天物。”
“主意不错。不错却很有问题,”郭图道,“不能提庐江。一提庐江,就成了以公谋私。”周瑜道:“我本来也有谋私的意思。”郭图道:“有,是正常的。但说出来,就不正常了。公瑾心胸坦荡,别人未尝一样。如若这样请命,尽管兰帅能准,然命令刚传至豫州,就会被顾无叹截下。”
周瑜道:“那公则有何高见以教我呢?”郭图道:“高见不敢说,堵嘴的办法倒有一点。据图所思,兰帅不要江北,也许是认为与总督远一点,会安全一点。咱们就从这里下手,说成越近越安全,就成了。”
……
“兰帅不要江北,真的是为了远离总督?”周瑜问道。这个问题,周瑜是真正关心的。
郭图道:“谁知道呢?我也就那么一猜。”周瑜道:“谁能比公则猜得更准呢?是不是那些亲兵?我听说,那些亲兵原来就是总督的亲兵。”郭图道:“那些个亲兵,没个正形,说起话来,东拉西扯,始终说不到点子上。她们要猜得到,太阳得从西边出来。”
“那要照这么说来,公则所料,即便不中,亦不远矣,”周瑜道,“不过,这个越近越安全嘛,只有从下蔡入手,北上细阳,大致上能够避开陶谦,逼近芒砀山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