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才一天不见,牢里的秦有就被折磨得不见了人形。在常规监狱里,一般都是老犯人折磨新犯人的。在这儿不是。这儿的监狱里并没有其他犯人。这到不是说陈炜治理有方,无人作奸犯科了。这种现象主要是因为时局造成的。
面临生与死的抉择的时候,人是不可能有多大的杂念的。饿得眼睛发绿的时候,看见一个大姑娘是想不到强奸的。正所谓饱暖生***饥寒起盗心,各种犯罪,都会与现实的经济状态挂勾而呈现出一定的阶段性的。沈岭这个地方,到现在为止,刚好走过了饥寒,还没有迈进饱暖。所以说,监牢无人,主要是客观造成的。
折磨人犯,在现代是犯法的。现代什么都讲人权,连剥夺了政治权利的犯人,也讲人权。在古代,就不讲这个了。为了表示自己的正义,为了表明自己疾恶如仇,打犯人几下,再正常不过了。这就叫做现代有现代的法律,古代有古代的规则,依法律规则办事,就是好同志。
陈炜带田润过来了。有廖洪提前打招呼,当然这会儿就不会再有衙役虐待犯人了。这些衙役们心里想的,其实就一件事:想看看破获了这宗密室杀人案的姑娘是什么模样。是故田润一路行来,饱受注目礼。若田润不是饱经风霜的人士的话,估计得窘死。
只是一般性的问话,而不是要盘问案件的细节,所以,就没有打开牢门了。在陈炜、田润快要走到之前,廖洪和狱卒就开喊了:“起来,秦有!”“秦有起来!”
秦有原本是坐在地上的,闻言之后并没有立即起身,而是往外看。往常,狱卒也有叫秦有起来的时候,那多半是要收拾秦有了。最先秦有一叫就起来,后来就不起来了;再后来狱卒就不给饭吃了。饿了两顿之后,再叫秦有起来,收拾一顿让吃一口饭。这会儿,秦有正扛着。心中只盼着早日砍头。
……
“秦有,起来回话。”这是陈炜的声音。由于年纪大,陈炜的声音是很容易辨认的。秦有心想,陈炜断不会收拾自己的。多半是要砍头了吧。因此,就站起身,走到了牢笼边上。
“秦有,袁姑娘有话问你,”陈炜道,“你不要紧张,跟案情无关的。”说完,陈炜往旁边一让,田润就站了过来。
这边秦有听说是袁姑娘来了,就退后了一步。这一步,表示恭敬。不敢面对,只能退后一步而略微侧身。这是一种古代的礼节,相关词语:侧目。顺便说一句,关于“侧目而视”成语的解释,各大网站都是错误的。斜着眼睛看人,表示憎恨,是现代才有的事情。
田润一站过来,秦有就拜了下去,但却没有说话。经过一日的苦心冥想,秦有已经猜到了田润的身份。所以,不愿意再称田润为袁姑娘。
田润道:“嘿,我揭破了你的密室,你居然不恨我。起来吧。我问你,你和你兄弟秦路成亲了没有?”
秦有愣了一下,然后居然是反问:“柿园去的人……回来啦?”一旁陈炜答道:“没有。若是回来了,就不用问你了。”秦有这才回答田润的问话:“没有。”田润本来就算是问完了,但还是习惯性地多问了一句:“家中还有什么亲人?”秦有又是反问:“在下之罪,不会祸及家人吧?”
田润说:“不会。我想找两个女佣。本来还想,如果你和秦路成过亲的话,两个寡妇,我正好接过来。既然没有,那就算了。”
秦有说:“家中还有一个……害人精。”田润一愣,这当然不是说的父母。当然可以称父母为害人精,但害人精三个字,明显是后来添加的。秦有原来要说的,却并不是这三个字。倘若是父母的话,原来的“一个”数量词就不对了。与该数量词相匹配的,就只是兄弟姐妹。
兄弟姐妹是害人精,这话怎么理解?田润当即说道:“原来你杀秦路,真的是为了他呀!”秦有再次下跪,道:“姑娘法眼如炬,在下什么都瞒不过姑娘。乞求姑娘……对他从轻发落。”田润想了一下,道:“你想不想见她最后一面?”秦有道:“不用了、不用了。在下只求县令让我快点死。”
田润转身问陈炜:“陈老先生,留着他,是想公审吗?”“不、不、不,”陈炜道,“此案不宜公审。老朽只是没忙得过来而已,随时都可以处决。”田润往旁边一站:“鱼儿,杀了他!”谢鱼上前道:“站过来,我好杀你。”秦有依言站到囚栏边上。谢鱼伸手,先按住秦有的胸膛,然后再一使劲,秦有横飞而出,撞到墙上。肝脑没有涂地,发粪没有涂墙,结果是肝脑涂墙。
田润问:“怎么这么个杀法?”谢鱼道:“这样,我的手就是干净的,可以不洗手。”陈炜叫狱卒打开牢门清理尸体。然后陪着田润走了出来。出了大牢之后,田润道:“哦,有一事,现在不说,呆会儿恐怕忘了。秦有刚才供认,杀死秦路,并不是为了挑战县令。而是为了一个人。那个人应该是秦路秦友一母同胞的姐妹。也许是因为少也外界联系吧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兄妹三人便勾搭成奸。成岁不大的时候,倒也相安无事。现在年岁大了,秦有和秦路便整天盘算着要除掉对方,然后独霸姐妹。终于,秦有技高一筹,抢先杀死了秦路。这才是真正的杀人动机。”
“同胞***简直禽兽不如,”陈炜道,“老朽欲遣快马,逮捕其姐妹到案。姑娘以为如何?”
……
田润愣了一下。逮捕秦家姐妹,会判处何刑呢?在这里,首先要否定无期徒刑。在三国这样的乱世,人民生存极为艰难。被判无期徒刑,反而就有了生存的保证。因此,无期徒刑是不存在的。其实还要否定有期徒刑。有期徒刑,也就是为做苦役。当兵,是比苦役危险百倍的差事。三国乱世,只要给饭吃,找人当兵容易之极。因此,逮捕秦家姐妹,判决就只有一个,死刑。